西汉元鼎六年(公元前111年),汉武帝派兵平定南越宰相吕嘉谋反后,在南海郡置傅罗县。此后700多年来,除《宋书.州郡志》说博罗两汉时称“傅罗”,两晋后始称“博罗”外,不见史学家对“博罗”一名作具体解释。入唐后,章怀太子李贤注释《后汉书》博罗县时才曰:“有罗浮山自会稽浮往博罗山,故置博罗县。”考罗浮山“浮来”之说,雏形出自《史记,封禅书》,说勃海有蓬莱、方丈、瀛州三神山,“其物禽兽尽白,而黄金银为宫阙,未至望之如云;及到三神山,反居水下,临之风輙引去,终莫能至。”这段论述没有说山从何处“浮来”,“博”在何处;至南北朝,刘宋谢灵运在《罗浮山赋》中曰:“洞经所载罗浮山事,云茅山是洞庭口,南连罗浮……。”“茅山”即会稽,谢灵运首先将会稽和罗浮山连在一起;入唐后又演变成“有罗浮山自会稽浮往博罗山,故置博罗县”,并将博罗的“博”字作动词解。入清后,著名学者屈大均更进一步说:“秦置博罗县……秦始皇尝使人入海求三神山,未能至。以其一峰澌来,傅于罗山,因以博罗名之。”屈大均一时失考,不知博罗县是汉朝所置,故此论也只能当作一种神话。正如曾焕章、张友仁先生在《博罗县志》附录中所曰:“读《罗浮志》者,见满纸神仙之说,令人飘飘欲仙,实皆道士之谎言也!”
根据史书记载和近年考古发现,西汉以博罗名县,应与先秦以前东江流域存在的缚娄古国有关。
晋.王嘉《拾遗记》中曰:“周成王七年,南陲之南,有扶娄之国。其人善能机巧变化,异形改服…缀金玉毛羽为衣裳。…口中生人,备百乐之戏,宛转屈曲于指掌间。乐府皆传此伎,至末代犹学焉。得粗忘精,代代不绝,故俗谓之婆猴伎;则扶娄之音,讹替之今。”《吕氏春秋.恃君览》中曰:“扬汉之南,百越之际,…缚娄、阳禺、驩兜之国,多无君。”
以上二则记述,《拾遗记》称“扶娄”,《呂氏春秋》称“缚娄”,应为同一个地方小国(第一字发音一样,只有声调差别)。据上海复旦大学谭其骧教授编制的《中国历史地图集》第一册记载,“缚娄”在今博罗县北面,“阳禺”在今阳山县东南。也就是说,岭南及惠州先民早在周朝时期,就开始与中原进行文化交流,岭南及惠州地区的原始魔术杂耍“婆猴伎”传入中原后,“得粗忘精,代代相传”,发展到汉朝成为乐府的一个戏种。
我国近代著名历史学家王利器先生在《吕氏春秋注疏》中论及“缚娄”时曰:“余以为当即晋王嘉《拾遗记》之扶娄……。缚娄之为扶娄,亦即王嘉之讹替也。”又曰:“《汉书.地理志》南海郡有博罗,当即扶娄;扶、博、娄、罗,并一声之转也。”王利器先生此论进一步说明,周朝的扶娄、战国的缚娄、以及两汉的傅罗、三国的博罗,是同一个地方,是“博罗”一名的历史沿袭。古越无使用文字记载,信息传递主要靠地方语言,而岭南及惠州古方言被称为“鸲鹆”方言(即八哥鸟的声音);秦始皇统一岭南后虽置郡县,而语言各异,重译乃通。但重译后用文字表达,就会出现文字差异,如:缚娄的“缚”字与傅罗的“傅”字,文字虽有差异,但普通话的读音一样;同样地缚娄的“缚”字和博罗的“博”字,文字也有差异,而惠州话的读音也是一样,这就是晋.王嘉所说的“讹替”,以及王利器先生所说的“一声之转”。
根据以上史书记载和专家论述,有理由认为晋.王嘉所说的“婆猴伎”,就是“罗浮伎”;“婆猴”是“罗浮”的转音。据《太平广记.轩辕先生》一文记载,唐朝会昌年间,隐居罗浮山白云洞的道士轩辕集(一说是惠州人),就会耍婆猴伎。如:他有分身术,一日可赴百家之宴;与人饮酒,从袖中拿出洒壶,即使高朋满座,倾之弥日不竭;病者求医,用布拭之应手而愈;在京归罗浮途中,取出随身小布袋,探取袋中铜钱施贫者,一路行一路施,约数十万而不竭,时人惊之,称他为“轩辕先生”。
在《史记.南海尉佗列传》中,说到秦置龙川县时有二则注解,其中一则是唐.颜师古引用南北朝刘宋裴骃《广州记》云:“(龙川)本博罗县东乡,有龙穿地而出,即穴流东泉,因以为号。”也就是说,龙川县原是缚娄国的东乡(裴駰是南北朝的著名历史学家,他所说的“博罗”应作“缚娄”解,而“县”字疑为后人所加)。如按这样推测,缚娄古国的管治范围应是西起博罗县,东至龙川县的东江流域两岸以及两岸延伸的一些地方,这与分别在博罗横岭山、龙川登云镇及东江流域的考古发现相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