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村族兴亡凭谁定

https://city.xizi.com   2008-10-14 10:20:38   西子湖畔    作者:枫林居士   

  四、异姓消亡:生存竞争还是天灾人祸

  在杨氏祖宗落担之时、之前和之后,杨屋瑛、山陂头一带岗岭曾有异姓村民聚居是毫无疑问的。不然的话孟德公逃难至此投靠谁家、为何人“掌鸭”?而且隔塘、旧屋岗的残垣断壁从何而来?还有新村、厦岗、磨岗、瓦窑背、石头下、水云岭等地的瓦砾、砖块和瓷片又是何人遗留?然而有个问题很难探究:为什么六百多年来(或更长年代)杨、翟二姓人口不断增长、村域不断扩大,而其他姓氏却绝了踪迹?

  看来除了庙岗和厦岗两村的毁灭或迁陟可以找出比较客观的原因之外,其他各处村族的败亡却难寻其根由。

  稍为有点眼光的人都能看出:庙岗和厦岗都不适宜人类居住。

  庙岗的地势偏低。当潼湖的洪水高于平常水位时,要么浸上岗腰要么灭顶,两种情况我都曾看过。另外庙岗孤立于洼地之上,每有大雨就被大水包围,地上交通完全隔绝。由于风急浪高激流汹湧,虽有舟楫亦难渡彼岸。由此可以推断:村民们不堪水患困扰举村迁走,或某场特大水灾把全村毁灭。

  厦岗的地势和环境同庙岗一样,命运也相差无几。不过它面积更小,可能仅住过几户人家甚至是单门独户。也许是有个落第秀才或失意穷儒为避市井尘嚣而隐居于此。

  上了年纪的人都知道,庙岗、厦岗、横湖岗等一带地方水草丰盛,极便渔利和禽畜养殖,这可能是原村民择此而居的首要条件。然而天意难测大水无情,忽略了天时地利这个根本,终是不智的选择。

  那末其他村族姓氏的毁散原因又是什么呢?

  新村、磨岗、旧屋岗、水云岭和石头下等地共有几个不适宜人类生存的因素,谨作如下分析:

  一是风水不佳、地势不好。它们前无河塘,后无靠山,缺乏纵深配置又欠宽广前赡。交通既不方便,而防风防火防盗均无保障。水是人类最重要的生活资源,而上述数处都不易取水。

  二是可避洪涝却难敌天旱。既无河塘蓄水又难掘井自汲,若逢连月不雨,食水都需去远处担抬。如此条件,怎样生存?一旦村宅失火,只好任其焚烧。

  三是散居无屏,孤立无靠,一遇盗贼来劫,轻者钱财一空,重者全家灭门。

  四是有可能被杨、翟二姓以强凌弱、以众欺寡而被迫走避他方。不过这种可能性很小,因为我感受到祖先多是有德之人。

  五、稳居宏发志智为先

  孟德公是个何样人物我们不知道。他身高几尺、相貌如何、文化高低等等,史无记载,谱无涉及。不过从六百余年杨氏三村的发展壮大可以看出,祖先是个胸怀大志、心有智谋、德才兼备的卓越之士。当然,他出下的近嫡子孙也是有担当敢作村的好男儿。从祖先们安家立业的志向和成就可以看出,他们是深受中华传统的文化道德影响的。

  (一)择居正确立足千年

  我们先来描述一下1953年以前杨屋瑛大围的村容村貌。

  站在面前垅的田塍上向南一望,全村尽收眼底。前面有一个长弧型大鱼塘承托着全村。该塘叫上塘,长三百余米,宽约八十,水深平均两米。上塘西侧有个20来亩的鱼塘叫下塘,呈正方型,水涨时比上塘还深。上、下两塘原先是一条河流,先人在东西两头筑堤截流,遂变河为塘。此乃祖先明智之举:筑堤既可防止洪水入围,又可蓄水成塘。塘可养鱼,又可灌溉,还可救火、洗涤及游泳。而三条堤坝则可连接交通,免除村民出入耕耘需凭舟楫之烦。

  村后一座大岭,长约500米,高约100米。该岭东西两端各连一小岗。整个岭形仿如一张座椅――主岭是背靠,小岗是扶手,背靠与扶手之间就是围墙圈护着的村舍。围墙之下一边是村坪一边是菜园,菜园前沿就是鱼塘。

  最能体现村貌特点和气势的是村舍前面的一排古典建筑――祠堂。杨氐宗祠位居围村中央,东侧依次排列着合德堂、霆公祠、礼祖祠、花厅。这些祠堂红石为基,甸木为柱,水磨青砖砌墙,花岗条石做阶,飞檐挺壁,画栋雕樑,昂昂然充分展现着村族的兴旺和强盛。祠堂后面是一排排、一级级或长或短的平行闾巷,每隔凡十丈就有一条自上而下垂直伸至村坪的小巷,小巷的功能是方便村民穿梭行走及通风透凉。全村其实是一个整体,但在传统称谓上分三个“板块”:新围、旧围和上屋。霆公祠东边叫新围,西边叫旧围,旧围左后侧那一片叫上屋。

  全村有三座“门楼阁”(即围门),东西两门由一道3米高的青砖围墙连结。上屋片则独筑围墙朝西设门,主围与上屋之间有一斜巷连接,若有兵匪盗贼来袭,既能互相支援又可移身躲避。最具特色的一项“安全设施”是村后那道绿色屏障――簕竹围篱。从东到西一道竹篱长三百余米,宽四、五米。那坚韧的竹丛密密麻麻、你攀我搭,鸡飞不入,人不能过。小时候我曾约同几个伙伴钻进篱内玩耍,结果被那竹簕勾得浑身破损。

  围村最高处有间大屋叫巡丁馆,是巡丁们夜间值更议事、调度巡护之所。馆内除备有锅灶厨具、板凳床蓆之外,还有枪枝弹药和锣鼓银哨等物。一旦有匪情贼讯,巡丁就呜锣击鼓、逐巷吹哨号召抵抗。

  我们的祖先虽然没有专门读过建筑学,但规划出来的村舍构图却十分适宜人们居住,尤其利于村族自身的安全防卫。我曾多次听上辈老人讲述,在上世纪三十年代初的某年某月某日深夜,一伙盗贼正面攻击杨屋瑛,全村青壮男丁依托坚固围墙奋力抵抗,双方枪战数小时。结果贼寇遗尸数具而退,村中仅一人中弹身亡。另外我还听老人讲过,大约在清朝光绪末年,杨屋瑛与人口数倍于己的谢岗发生械斗(实际上是“枪斗”),竟能依托有利地形战而胜之。那一年谢岗人自恃人多势众,对杨氏频频欺凌挑衅:放火烧荔枝园、驱赶牛群吃下塘禾稻、在杨氏宗庙的香炉里疴屎……。杨屋瑛人不堪受辱,于是在“岭头顶”点燃烽烟,一则向谢岗宣战,二则向赤岗求援。双方枪战、炮战四十余天,光是“盲仔礼”和“老鸦欢”兄弟俩就在禾塘下隔河击毙对方3人。由于谢岗人的田亩和牧地大部分都暴露在杨屋瑛的枪炮射程内,所以耐不住长时间僵持,最后终于竖起白旗请求停战,并邀来常平附近数姓“老大”代表,分赴两村斡旋讲和。

  综上所述可以看出:杨屋瑛山环水抱,屋舍俨然,外可御强贼,内可通人和。智慧勤劳的代代先人们,为自己、为子孙选择了良好的生存环境,更建立了牢固的发展基础。可以肯定地说:如果杨氏三村的生存环境和发展基础不被破坏,那么孟德公的后裔就会千秋万代永远兴旺。

  (二)地广人勤资源丰富村族繁盛

  在1966年以前,生活在杨屋瑛、石头岗、牛料岗和山陂头的农民,只要你不懒惰,就算完全放弃农业耕作和禽畜养殖你也不会饿死,因为潼湖有极其丰富的天然生活资源可供获取,而上述各村之四面八方都面临潼湖。如果你能勤耕细作又兼营五禽六畜,你就定能成为富裕之家。在1949年以前,就算外头兵荒马乱、改朝换代,杨、翟人家亦能平安度日,业随年增。俗话说山高皇帝远,而杨、翟五村则地远官难来。于是正好,乡民们自己管理自己,自己发展自己。千百年来,何须皇恩布施、何劳官福惠民!

  整个潼湖的物产资源,杨氏三村十占其二。1966年军队来“圈地”之前,三村人口共计千余,而拥有的土地和湖塘河沥,总面积超过二万亩。其他没有界定权属的水面和草地,三村人民亦可分享其利。

  对于整个潼湖的地理环境、自然资源、人文特点及乡风民俗等等,我在《梦断潼湖》一文里已有详细描写,此处不劳赘述。现在让我着重分析一下自然资源和生态环境与村族盛衰兴亡的密切关系。

  先说可供人们获取的野外食物资源和日用资源。

  鱼类。潼湖的鱼虾,种类和数量都多到难以测计,总之一年四季捕捉不尽。捕鱼捞虾是人们最频烦的日常活动。网、缯、罩、产,戽、钓、装、捞,无论用什么工具用什么方法,都会有收获。秋冬时节就算你赤手下水亦能摸上几斤来。渔获之丰,食用之余则售之于市,成为乡民经济收入的重要来源之一。

  埔草。杨屋瑛草地极多,有的用于养牛放牧,有的用来蓄草。村族划定蓄草的区域有专人管护,平时不准私自割取。待到深冬那埔草长得密密麻麻高及人腰时,再统一按人头平均分配给各户收割。埔草茎长叶少,折下一根来打得鼓响,是一种极好的燃料。各家成垛的草料小部分自用,大部分卖给东莞人。出售埔草是村民的重要收入,有时肩挑到桥头墟摆卖,多数是等来年夏季水涨时再成批售给驾船来到村边收购的商人。除非是懒汉,否则单纯割草就可以维持生计,因为在蓄草范围之外尚有很多长满野草的地方任人割拔:有水浸着的用手拔,地面干涸的用镰割。人们经常看到如下景象:一叶小舟满载埔草,一个汉子哼着小调,将湿草撑运回村晾晒……。

  鹤鸟。潼湖内河汊纵横,水草丰茂,十分适宜鸟类栖息繁殖。虽然鸟类不象鱼类那样繁多,而且较难捕获,但是它们也是乡人的生活资源之一。我有《禾花雀情思》一文专述此事,此处从略。

  当然,农民毕竟以农为主。农业耕作和禽畜养殖乃是杨氏代代先民的主要事业。

  我们先说禽畜养殖。由于碧草连天,村民养得牛羊遍地是必然的;由于湖塘密布,各家各户都鹅鸭成群也是必然的。牛是农耕主力,又是贵价商品,牛多的益处是不言而喻的;鹅鸭及其蛋产是城乡官民的重要食品,因而鹅鸭多的益处也是不言而喻的。杨屋瑛和山陂头,历史上早就有鹅鸭专业户了。“专业户”相对于普通农家,日子过得更为殷实。很久以来杨、翟五村的禽畜兴旺已令四乡八邻羡慕不已了。

  我在前面说过,杨屋瑛的田地极多。从前有句乡谚专门用来形容此地的农耕特点:三年吾浸水,猪乸戴耳环。其实潼湖在夏天雨季是不可能不发大水的,老辈所言之“吾浸水”,是指老天爷在入秋后不要再下大雨造成当年的第二场洪水。然而老天爷――即大自然――的脾气是很难捉摸的,以我所知,他有时安排两三年都吾浸水,有时叫两三年都浸水,但较常的是一年浸一年吾浸。

  人们都知道水是农业的生命线,在杨屋瑛更是如此,因为它九成以上的稻田都是低洼平坦的“白莳田”,又叫“望天田”。由于春夏两季是雨季汛期,所以大面积的望天田不能耕作,唯有待夏末或初秋潼湖大水退去后才能插植一种名叫“苏籽(又名‘红米’)”的耐寒水稻。这种水稻中秋前插秧,冬至后收割。秧插下后不用施肥,不用杀虫,亦无须耘田除草,只需保证水份供给就行了。如果大雨不来“吾浸水”,那么农人就坐待大收了。但是如果秧苗插下后来一场大雨而洪水又三天不退的话,秧苗就全部浸死,田亩就颗粒无收。

  试想想:这种“白莳”成本低、产量高、面积大,如果三年吾浸水,是否谷仓嫌小、连猪乸都可以戴上耳环呢。

  其实一年吾浸水就了不起了。1952年我家一造白莳就收成稻谷160担。

  也许有人疑问:

  白莳不用施肥?对,不用,因为经过春夏数月大水浸泡,田里留下大量“泥油”,土壤的肥力已很高,足够养分供给。

  白莳不用中耕除草?是的,因为杂草萌于春长于夏,秋冬两季是它们的枯萎期。加上那时地球气温没有升高,节令界线清楚,植物依其本性该荣即荣该枯即枯。

  白莳无须杀虫?确实无须。秋凉冬冷,不是昆虫繁殖发育之期。

  总之,“白莳”之名是来缘有自的:白白莳下就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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