土锅做饭盛行的年代,人们洗米下锅,喜欢在锅中加几只洗净削皮的番薯,番薯和着大米在锅内翻滚沸腾着,变成番薯饭!番薯饭清香带甜,营养丰富,“肥料充足”,我想当年我也许正是因为番薯饭吃得多才茁壮成长起来,虽然没能高大魁梧,却也是身强力壮,两脚生风,翻山越岭如履平地……
当然那时我们不像现在人有着那么高的思想觉悟,翻山越岭是为了欣赏风景,或是访古探幽,打发时光,锻炼身体,我们的爬山的目的只有一个:采摘山货!而当泥,就成了我们最抢手的东西……
“当泥”一词确实让我疑惑了好多年,至今也也没能弄明白“桃金娘”为什么会给当地人们称为“当泥”,以前我奶奶说“当泥”其实就是“当尼”,尼者,尼姑也?实在想不出这种小野果跟尼姑会有什么瓜葛,不过在粮食极其匮乏年代,人们把当泥也作为充讥之物,漫山遍野的当泥成了人们的救命稻草。客家谚语云“七月七,当泥乌,龙眼毕”,这里指的是农历,也就是一个多月后,当泥就要成熟了,成熟了的当泥,呈暗红色,圆鼓鼓的挂满枝头,把枝压的低低的。此时满坡红紫,看着诱人。摘下来尝尝,味甜而有点腻,果浆里面很多细细的仁,从小奶奶就给我们说过一条谜语“一个菩箩五只耳,一条番薯一把米”,猜的就是当泥,非常贴切,形象生动。
还记得熟透的当泥吗? 还记得少年的故事吗?
( 注:成熟的当泥(如图)外形很像一只锅,上面有五只提手,所以说“一个菩箩五只耳”菩箩:客家话指烧水做饭的铝锅。当泥果浆里面有条细长的果仁和数粒细小的果核,正像锅里的番薯和米,所以说“一条番薯一把米”客家话来读这句谜语相当压韵,普通话就不行了,呵呵)
当然稔子的成熟是个过程,正所谓“7月7,稔子乌滴滴,8月8,稔子扎打扎,9月9,稔子甜过酒”,所以从七月到十月,我们都能从山上摘到当泥,饱了口福,记得小时候最有名的一座当泥山因水库蓄水成了孤岛,那岛上的当泥真的是又大又甜,因为需要凫水过去,无人打扰,那儿就成了我们的乐园,每次都是摘上一大堆当泥,脱下衣服包着,再游水回来!满载而归,乐此不疲,但后来有个小孩子在水库游泳时不幸溺水了,大人们就再也不肯让我们到那里去。
朋友说经过了火烧山后重新长出的当泥才最好吃,因为山火过后土地肥沃,当泥长得大结得多,在山上,往往是“地门堂”(坟墓),旁边的当泥长得最好,又大又黑,诱得人心思思的,来回走动舍不得离开,但又不敢走前去摘,怕踩到“金头瓮”,或是掉进坟堆里去,呵呵(客家人的葬俗是山葬,二次葬,埋藏后又要“掘墓开棺”[参看《客家风物-神秘乡野之地门堂》,所以山上往往挖了很多坟堆,乱丢棺板],大概是埋了死人,当泥树养料足,果实也就格外粒大饱满!
苏轼《海漆录》有云:“吾谪居海南,以五月出陆至藤州,自藤至儋,野花夹道,如芍药而小,红鲜可爱,朴薮丛生,土人云倒捻子花也。至儋则已结子如马乳,烂紫可食,殊甘美,中有细核,并嚼之,瑟瑟有声。”倒稔子花,也就是我们的当泥花。子如马乳说的是当泥的个头也就指头大小,一代文豪南来苦蛮之地,啖了荔枝吃当泥,还得此山花烂漫相伴,一扫心中屈苦了吧。而山稔花也因此得入文豪卷中,野花可比名花香。
物多物贱,遍山的山稔子,大人很少摘来吃,就让它挂在树上掉在地里自生自烂掉。只是我们这些小孩子才常常摘来解馋,现在又快到七月了(农历),晨早上班的时候,我还望望公司后面满是青翠的小山,我想那上面也一定和家乡一样,藏满了香甜的当泥!
附录:
“当泥”,又名岗稔子、都稔子,也叫山稔、岗稔等,学名则叫桃金娘,夏开淡红色花,浆果大如樱桃,熟时暗紫色。产于我国福建、台湾、广东、广西、海南。稔子是一种常绿灌木,分枝繁密,高大的可以达到二米。叶对生,椭圆形或倒卵形,全缘;表面光滑,背面生灰白色的毛茸;有三条显著的直脉,脉上密布褐色绒毛。夏季开花,色绯红,又似桃花;初开时,色泽鲜丽,经久稍稍淡褪,大小与桃花相似。雄蕊多数,花丝红色,长短不一;药黄色。雌蕊一枚,与花丝同色。子房下位,呈壶状,外部密生苍白色的毛茸。果实也呈壶状,有宿存萼。初秋成熟,成呈紫色。果肉味甜而有芳香,内含多数种子,可供生食,并制软糖。其得名之由,盖因其“子如软柿,头上有四叶如柿蒂,食者必捻其蒂,故谓之倒稔子”。因其长在丘陵山冈,故又称“岗捻子”。稔子除了果子可食外,还有多种功用。其功用与鲜果一样,具有养血、止血、涩肠、固精、治血虚、吐血、便血、鼻血、痢疾、脱肛、耳鸣、遗精、血崩、带下等功能。近几年来,临床上作为降血脂的保健附助药品使用,防止血栓的形成。李时珍所着《本草纲目》一书,称桃金娘为倒稔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