城市园林的建造,不但直接反映了当地的经济实力和建筑水平,同时也在某种程度代表了这座城市的文化素养和审美情趣,是城市软硬实力的综合反映。惠州最早的园林出现在北宋时期,那就是位于城南的李氏山园。此园是惠州人李思纯的别墅,据北宋诗人唐庚(子西)的《李氏山园记》介绍:该“园高下数十亩,草木华实,无所不有,而以龙眼、卢橘(按即枇杷)为特盛。”园内临江处,建有李氏潛珍阁,阁中收藏佛经图书和名人手迹。苏轼寓惠时与阁主李光道交谊甚厚,曾将手抄《金刚经》藏置阁中,留别时又写下有名的《惠州李氏潜珍阁记》,惠州人将其入石立碑于阁前,山园成一时名胜。至明代中叶,随着资本主义因素的萌发,城市市民意识的觉醒,一股浪漫主义的文艺思潮应运而生,彰显个性和满足个人精神需求的各类私家园林纷纷出现,我国园林文化步入黄金时代。惠州许多有名的私家园林,如李(学一)氏西新园、杨(起元)氏敦仁精舍、叶(维城)氏丰湖泌园、叶(维阳)氏南山兼园、姚(子蓉)氏小榜山姚坑醒泉山庄、博罗罗阳张(萱)氏西园,以及河源泷下李(焘)氏九松书屋等,也都出现在古代惠州文化教育最为开放繁荣的晚明时期。
对上述的这些明代惠州私家园林,典籍中曾有不少诗文予以记述。特别是近几年,许多以前难以读到的地方史志和个人文集纷纷浮出水面,让人们对这些园林有更多的了解。例如在今释的《偏行堂集》中,我们发现了《兼园记》,前两年又在杨起元的《家藏集》中发现了《敦仁精舍记》,最近翻阅清康熙十四年刻本的《归善县志》,又意外地读到清初归善县令连国柱写的《泌园记》。印象中,此记在吴骞的《惠阳纪胜》、张友仁的《惠州西湖志》以及新编《惠州志•艺文卷》中均未录载,亦未见提及,故抄录贴出供同好网友赏读。
泌园记
清连国柱
洛阳名园视天下之盛衰,是盖以地言,而非云其人也。从来英雄于功名不得志,则以经济藏之山林,此非若绿野平泉之可等论矣。叶君犹龙,其祖太保龙潭公也。太保文武才猷,勘乱功成,晋阶大司马。策勋者以金吾官厥后。而犹龙方十二而居是职,风姿英发,盈朝之人莫不以终童公瑾物色之。未数岁而玉步改,叶君即归隐作烟霞泉石计,意不在烟霞泉石也。故因湖之龟山而作为别业,曰泌园云。夫衡门泌水,诗人以言隐居乐,而叶君命名,似非无意。乃构亭于山之顶,而曰“留云”以名高也。然岂白云自娱意欤?北之亭曰“过帆”,以滨于湖而大江可望上下风帆且飘忽视矣。东则“带水轩”,以视湖水盈盈在衣带傍。为养鹿数头,湖之中作“狎鸥亭”,亭亭水上,庶几友鹿盟鸥为息机人乎?转而西,则有“香隐”,有“啸花”,有“乐观”。前有沼,广约半亩,旁随花卉,中实以鱼,层楼列阁,朱栏翠槛,烟云草木,隐隐有香气。叶君坐卧其间,对花笑傲,观鱼吟咏,以拟桃源濠上人物何遂多逊焉。稍南,则“画舫屋”也。而以舫名,亦犹鸥于意也。更有“来鹤轩”,鹤养是者十许。叶君时而居舫,聆在阴之鸣和,左顾湖而荇带牵风,右盼山而林花著雨。叶君翩然在水一方矣。至是而园之观乃止。嗟乎,西湖固坡仙旧游地也。坡仙才名绝世而不合时宜,其谪斯土也,人莫不之惜。使之得志于君,何甘心以诗文晦。若叶氏以弱冠之年遽作身退之地,视湖藤若蓴菜,鱼鸟为亲,丘壑为伍,终焉湖上而欲视天下之盛衰,例之洛阳名园之兴废然乎?否也。时岁甲寅人日,燕游于斯,感而为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