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惠州准提阁与岭南反清诗僧

https://city.xizi.com   2007-07-02 11:23:37   西子湖畔    作者:晚菊香斋   

  甲申国变,清军入关,金戈铁马越岭南驰,惠州成了抗清保明的最后战场之一。不少惠州士子毅然加入了南明政权,与清军作殊死争斗,支撑危局;救亡失败后又誓不与清廷合作,或隐遁乡园,图谋恢复;或食贫自甘,结茅著书;又或皈依佛门,削发明志——叶挺英、姚子蓉、叶维城等人就是其中突出的代表,他们和托迹留连在惠州的今释、屈大均、陈恭尹等一大批岭南遗逸在一起,形成一个阵容强盛的诗人群体,感时伤事,慷慨悲歌;而他们诗酒文宴的场所,除却叶维城的泌园和叶维阳的兼园外,还有惠州准提阁。

  准提阁在明末清初名为瑞开阁。佛阁高踞崇道山麓,俯瞰丰鳄二湖,象岭雄秀峙其北,两江澄碧来于东,玉塔为邻微澜摇映于几席,烟霞相伴鸥鹭翔集在山门,可谓是占一湖之胜概,作庄严之宝刹,这样的一处佛门清净地,何故会成为反清的联络点?原来,当时佛阁方丈为雪槱和尚,福建樟州人,俗姓徐,明亡后因拒绝入仕新朝而祝发出家,号为真朴,康熙初来惠州宏法于准提阁。有这样一位人物作住持,反清复明的仁人志士们常以佛阁作居停就是顺理成章的事情了。雪槱为高僧木陳道忞的法嗣,德行渊深,是典型的文化僧人,曾重修《曹溪通志》、辑录《弘觉忞禅师北游集》。擅书画,亦能诗,乾隆《归善县志》录有他《丰湖集兴》三首,即为当时与众遗逸兴会酬唱时所作。诗中写道:“郊原群动息,笳鼓到云堂。”又说:“磬疏朝食罢,独杖倚簷梅。”足见他虽然隐居方外,却是心存社稷,守志不易如老梅傲霜。

  像雪槱那样以儒生遁入空门,其实是明清易代时众多汉族知识分子与新朝划清界线的政治选择,前明兵、工二部尚书叶梦熊的曾孙叶挺英走的也正是这条路。挺英字昌胤、(一作裕,今从《叶氏家谱》),号洁吾,惠州府城人,崇祯中补邑博士弟子,明亡后拒穿清朝诸生服,隐居不出,最后从雪槱和尚出家准提阁,法号元桴,字石新。元桴也是一位诗僧,著有《余梦集》、《云水残言》等。他在准提阁写有一首《西湖山居》诗,末二句云:“万缘归泡影,世外复何求。” 语似豁达 却能见出诗人内心深处国破家亡的哀痛。挺英还得雪槱之传,工书画,尤善画佛像、罗汉,几乎每天都画,澹归和尚有诗称赞他“画佛五千四百八,砚池日日莲花发”。他的作品,“获者以为拱璧”,“流布海内”。有山水名卷为赵念合江草堂所藏,江逢辰曾有诗提及,说是“画帧兼收叶挺英,草堂故物半通灵”,后人尊崇他的民族气节,对其遗作倍加珍重。

  姚子蓉也是与准提阁关系密切的清初诗人。子蓉字梅长,号晓白,惠州府城人,是前明御史姚祥的后裔,尝官南明兵部司务,明亡后筑山庄于姚坑清醒泉畔(今迭翠山庄附近),隐居修志。他在《重修〈惠州西湖志〉》诗中说:“吾郡虽僻处,颇见风俗敦。文物自有根,山村自有魂。上下千载眼,匠心细于发。悠悠罗浮灯,炯炯西湖月。志士果不灭,我亦甘薇蕨。”不能匡扶社稷,便退而为故园修志,以期保存民族文化的根魂,可谓用心良苦。最后四句掷地有声,铮铮节志见于言外。他除修撰《惠州西湖志》外,还著有《醒泉诗集》,澹归为他作序,称赞他是“清醒泉边清醒人”。因作品多触犯清廷忌讳,经雍正、乾隆反复清剿,存世甚少。子蓉學兼儒释,退隐后尤笃信佛教,自号水真,“精淹释典”,结交多名僧大德,与澹归、雪槱关系尤密,实不妨以诗僧视之。他曾留宿准提阁,题诗曰:“万情销一宿,四面白无边。阁静山为梦,湖空水得禅。云烟生暮气,老树卧秋天。僧语残灯夜,寒声岭外悬。”“阁静山为梦,湖空水得禅”二句能传佛阁精神气韵,可作山门联语。

  这一时期外地僧人中与准提阁来往最密的当数今释即澹归和尚。关于澹归的生平,韩文兄大作《准提禅院话沧桑》已有介绍,读者不妨上网寻读,此处不赘,只略谈他驻锡准提阁时所关涉的一些人事和作品。康熙年间,澹归曾多次来惠州,留下不少诗作,结为《鹅城唱和集》,其中有多首是关于准提阁的,从诗题和内容看,他作客惠州时多是在此阁挂锡,而与之往来的除雪槱、元桴师徒外,尚有众多惠州僧俗人士,最有名的是泌园主人叶维城。维城字宗翼,号犹龙,是叶梦熊的孙子,袭父爵升锦衣卫指挥同知佥事,人称叶锦衣。明亡后归隐西湖,居泌园。这位出身勋阀世家的贵胄公子对故国新朝的政治态度,可以从一件事情看出:明亡前,南海名士邝露曾藏有明正德皇帝御琴绿绮台,顺治七年清军破广州城,邝露抱琴殉难,一位清兵夺琴而售于市,被叶维城认出,叹曰:“是御琴也!”于是解百金赎归,有客来则偕与泛舟丰湖鼓琴悲歌(据说“夫子弹琴”由此得名)。康熙五年,澹归与止言和尚访泌园,维城知止言与邝露为故交,谈及往事不胜唏嘘,即携琴与之“扁舟摇曳西湖水”,澹归“因念两公用意于交情生死之际不在一琴”,感而赋长诗《绿绮台歌》。此诗悲慨淋漓,充满了故国之思,是澹归的力作之一,《惠州志·艺文卷》有载,其手书此诗的长卷亦为《广东历代书法图录》所收录。止言为广东番禺人,俗名启明,喜谈论国事,尚志节。清兵入关,其兄遇难,遂入空门皈依天然禅师,法名今堕,字止言,为诃林监院,又创顺德容寄雨花寺,尽散家财产业结纳资助反清人士,其访叶锦衣即有联络同志,图谋恢复之意。止言亦能诗,当日闻鼓御琴当有诗作,惜今未得见。

  曾与叶维城泛舟丰湖闻鼓琴而“流涕作歌”的,还有著名诗人屈大均。大均字翁山,广东番禺人。明亡削发为僧,法名今种,字一灵。其诗多慷慨郁勃气,意象雄奇,寄托遥深,与陈恭尹、梁佩兰合称“岭南三大家”, 负盛名于一时。康熙年间他曾多次作客惠州,与叶维阳、叶维城、王煐等往来酬唱,作品颇多,《绿绮琴台歌》是其中最著名的一首。后雍正、乾隆大兴文字狱,在广东,屈大均、雪槱和澹归首当其冲。屈大均被指“文中多有悖逆之词,隐藏抑郁不平之气”,结果被“戮尸枭示,亲属缘坐,诗文毁禁”,这是雍正在广东所兴的首宗文字狱。雍正又指雪槱所编《弘觉忞禅师北游集》“狂悖乖谬之语甚多”,下敕销毁。乾隆则亲谕两广总督李侍尧说:“僧澹归《遍行堂集》语多悖谬,必应毁弃,即其余墨迹墨刻,亦不应存”, 严令将澹归所有碑石“椎碎推仆,不使复留于世间”。惠州准堤阁曾以雪槱为住持,又是当年澹归、止言等人云游惠州的憩锡处,所作诗文屡屡言及,当然也在劫难逃。准提阁的这一段历史及与其有关的人事和作品,终清一代,正史方志大都讳莫如深,文人墨客也因惧怕犯忌招祸而避之不谈,以致长期湮没不彰,几乎为人们所忘却。泌园和兼园也遭到同样的命运,惠州清代人文不及明代兴盛,雍乾二世文字狱的沉重打击,确实是因由之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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