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https://city.xizi.com   2009-09-22 12:21:08   西子湖畔    作者:东江夫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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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襄廷旧居:颖川旧家

  我家的后山有一条用石板铺砌的古驿道盆山而上,由浰南至龙川再南至河源惠州,东至兴宁潮梅绵延不绝。自古曾是浰南地区南出的陆上要道。沿着古道前行廿十余里便到了沙荊坳。山道至此被夾在两座大山之间,中间是一座古老的茶亭,两山如门,茶亭似锁,将古道牢牢扣实在这山坳之中。山野古道,孤悬一亭,行人至此可以小憩,风雨可以暂避,日夕可以安歇,饥渴可以餐饮,道旁苍虬的千年枫树秋红春绿,见证了曾经的喧闹和山一般敦厚淳朴的先人情怀。

  两宋以降,官府动辄对食盐等民生物资实行专卖管制制度,私盐贩运就一直没有停止过。所以民国以前古道严格来说应是盐道或茶道。沙荊坳因为地势险要,地处深山自古更是兵匪必争之隘,茶亭也因此几经兴废。亭始建于何年已无从査考。据相关谱谍记载,清代嘉庆年间,邑中富户黄树华等乡绅曾牵头重修。黃树华,字秀林,和平彭寨大塘面人,生于嘉庆初年,书香门第。靠经营竹木茶叶等山货起家,平生乐善好施,生三子皆取功名。树华死后葬于离沙荊坳不远的火烧面山坡,墓后至今仍立有清道光15年12月14日(1835.12.14)颁的圣旨封敕碑,以旌表树华的生平善举和教子有方。

  离茶亭不远处的枫树坑,有几亩山田,那便是我们生产队的口粮田了。小时侯队里进坑耕田必安排人手专门做好饭菜然后送到茶亭中,中午休息时大家集体聚餐。在粮食紧张的时代那便是孩子难得的蹭餐机会。此时,同伴们装摸作样参加劳动,然后趁机饱餐一顿,再躺在凉风习习的茶亭中听佛淸叔公讲述发生在这古道茶亭中的风流韵事。

  相距茶亭几百米的地方有一眼奇怪的山泉,泉水清凉可口而稍带咸味,水色微红似血,泉名非常吓人,叫寡妇泉。相传以前山下有一钟姓人家的媳妇年轻守寡,常常到这山中割草,耕田累了渴了就到茶亭中竭脚顺便向茶亭倌讨水喝。年轻单身的茶亭倌很是同情这位孤苦伶仃的小寡妇,不时留她吃饭,并帮她割草耕田。俩人干柴烈火日久生情。谁知好事被人撞破,钟家认为丧风败俗,于是在夜深人绝的时侯将茶亭围住,然后钉死门窗将茶亭倌活活烧死在茶亭中。笫二天,寡妇知道了噩耗悲痛欲绝,孤身一人将茶亭倌埯埋。终由悲恸劳累过度不幸小产,而且流血不止又无人施救最后惨死在这山坳之中。寡妇的血染红了山泉,泉水从此泛红微咸。泉也称寡妇泉了。茶亭成了废墟,而且越发显得阴森恐怖。过往的行人偶尔会在泉边扦上几品香烛,摆上几个爪果干粮。表示对这对苦命鸳鸯的叹息与哀悼。小时的我也曾在上面放过稔果山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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黃树华后人墓前怀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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黃树华墓道光圣旨碑

  茶亭毀后,至民国初年乡宦陈襄廷等筹资再修。襄廷(1875-1944)名履中,字正卿,出生于和平县林寨镇兴井村一极富有的官宦地主之家。曾任省府议员和平知事. 县长等职。与民国政坛名宿邑人徐傅霖,及陈烔明,梁桂平,罗伟彊素有交情。陈竞存生平苦行,身后萧条,家无长物,死后无钱买棺。归葬惠州时徐梦严奔走募捐,亦得襄廷资助。襄廷为官足以令古今公务员汗颜,其在任时和平及相邻的龙川河源等地每有族姓斗殴,天灾人祸,必亲临调解,出钱出力抚恤善后,每遇修桥铺路,办学义举必带头慕捐。十年两任县长下来私人垫用白银贰万余元,且忙于公务,疏于经营,至家业渐衰。所以乡间无论各姓概尊称其为“襄廷叔公”。

  有一年陈襄廷上江西为人贺寿,遇土匪刘太阳打刼,襄廷下轿谓刘说:“刘太阳,你这条粉肠太过份啰,明知是叔公的东西你也要?”刘道:“襄廷叔公,实在冇办法啊,兄弟们都断炊好几天了”。到口的肥肉刘太阳当然不会轻易放过,死缠烂打就是要没收寿礼,并威胁要扣留肉票。襄廷无奈说:“我也知你们难处,但这些是寿礼,动不得,我另具一张便条给你再到老隆当铺支取银襾如何?”,刘太阳知其信用于是放行之。后又被设计清剿。经此一役襄廷姶知山民行路之艰险,遂牵头倡捐修路筑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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古道

  时光流转,十九世纪四十年代初,我的二堂舅经古道茶亭出发到相邻的东水小学当教员时参加了东江纵队领导下的九连工委。大堂舅前往东水帮其弟取回行李时,天黑路经沙荊坳遭遇抢刼的土匪。大舅自幼习武,所以毫不示弱,手持扁担,大喝一声,挺胸相博,并当场放倒二匪。后被躲在道旁的土匪用鸟枪击伤,仍能且战且退全身而归。据外婆说是深夜时分爬到家门口的,当时整个成了血人。后来终因流血过度造成终身残废。

  次年,二堂舅率领他的游击队又在沙荊坳伏击了一支由伪县长带领的国民党队伍。双方展开了激烈的战斗。亚舅的队伍取得胜利,也付出了代价。直至解放后仍有割草砍柴的村民拾到遗弃的残械。茶亭也再次毀于兵祸。一则的厨房和厢室被烧坍,而仅存主厅。至七十年代初山下三位忍受不住饥饿的乡亲又将主厅拆毀,盗取砖瓦木料变卖,从此茶亭彻底变为废墟。

  戊子年淸明相约三两知几故地重游。但见古道芳草萋萋,茶亭仅存残垣断瓦,断垣上清未秀才陈文仿随笔书写的“满座春风”四个苍劲有力的大字依桸可辨,墙壁上狂草的诗文也已字迹模糊,那掌茶的人早已作古东风。“青山不墨万年画,绿水无弦千秋歌”。

  九连多山,山多古道,古道多茶亭。古道连着山外,山不寂寞;茶亭守着古道,古道多人情。当我的脚步远离城市的万丈红尘,踏进这葱茏的深山,我体谅不了二堂舅从古道走出去参加革命的急迫。也难于感受小寡妇对真爱的渴望和追求。但世事更替,韶华易老,古道茶亭古人往事虽然离我们的记忆渐行渐远但又魂萦梦绕,荒草凐没的是古道,而不是历史。因为那是我们永远不能忘却的精神家园!梦里老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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