惠州·西枝江流

　　小孩自有小孩的世界，谁解一把小刀、一条钥匙链已喜似大人得到了手表？谁解衣服内角藏着的破絮贵如云南白药？对我而言，糖厂与家乡间的若干块天地，比之西湖，更让我终生不忘。

　　糖厂大门口对出，原本视野极开阔，北望群山绵延，南眺河堤接镇，就连马安小学也是后来才建的，至于对面那所公厕，则记不起建于何时了。大门口侧前有一条沥，大致是从塘布前面的田地流来，穿过大马路流经糖厂后来挖的那口井，弯弯曲曲向船厂、砖窑那个方向流去，最后汇入糖厂、沙甘布间河段。沥本漫流，其入河口两边有竹丛，靠糖厂这边还种了一大片公家的甘蔗，后来弃蔗地改菜园建围墙，还动用了推土机，把沥缩窄了，竹丛也没了，当时幼小的还我跑去看了热闹。

　　一条无名的小沥，中间串上几口水塘，作壆（搏音）戽（户音）鱼、打蛇“黯解（捉青蛙）”……自是乐不“痴”家。我们上学有大中小三条路可走，但谁都爱抄小路，夏天小男孩还可偷偷脱光衣服跳入水塘戏水，起来太阳一晒，浑身细毛在泥微的附着下条条毕露。遇有小女孩经过，胆大的男孩赤条条地拦住去路，羞得她们面红耳赤掩面而去。在这些水塘戏水，常有蚂蟥吸血，大家对其深恶痛绝，一旦从身上拔下来，大家总是又砸又切，末了还拉上几泡尿去腌。雨天水涨，不少人死心不息照抄小路，过沥便八仙过海各显神通，奈何水面变宽、泥地湿滑，间中会有人摔个人仰马翻。对于落水者，大家从来都是“幸灾乐祸”的，这种祸我也闯过一次，那次是放学回家，我怕爸妈责备，躲到一栋小楼上，脱下衣裤又拧又甩了个把小时才敢回家。

　　在近砖窑的沥边有一段洼地，大家平素径行径过，一直便宜了小草，有一次雨歇，见得草绿水清浅，七八个小孩突发奇想，从近处搬来一块大船板，大家挨个双手搭肩，一脚踏板，一脚撑地，不知撑了多少个来回。

　　我一年级跟井头人同桌，随后是马安仔、沙角人。。。。。。读马小几近五年，始终没出现同桌的“女”——这在全班之中，恐怕没有第二人有如此爷们待遇了，但如今想来反觉得亏大了。混熟一拨人，自然就会找机会闯进他们的世界。有一次跟渔民村的同学到船厂前面河段玩，又是捡船钉，又是找瓦片打水漂，后来盯上一条小船，大家商议撑出去玩一下。船有点漏水，时已夕阳西下，四周一片寂寥，望着对岸沙甘布背光阴暗崩壑的岸壁，耳畔忽然又传来船厂几下沉重的锤打声，内心不禁惴惴然，船未出数米，赶紧叫那两个同学撑回岸。小时候经常听水鬼、“电公猴”之类的传言，说者绘声绘色、言之凿凿，当是时，内心多少有些阴影给勾了出来。有一次跟黄屋的同学到河堤上掌（放）牛，有个同学告诉我顺河而下某处有个深潭，有人看过一条鱼背露出水面的大鱼，并比划有多大多大，仅此已经让我听得鸡皮疙瘩阵阵而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