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毛志勇
读完惠州市惠阳区农民郑毅华与永湖镇政府打了两轮官司，最终通过行政手段维权成功的报道(见《南方农村报》10月30日第18版《六年民告官 夺回千亩田》)，真是悲欣交集，欣喜的是：郑经过2300多个日夜，通过采取各种合法合理手段，终于拿回了被占6年的千余亩土地；悲哀的是：他的胜利并不是法律的胜利，而是上级行政机关干预的结果，是上级权力战胜了下级权力，没有可复制性和可预测性。
我们不妨假设一下：假如省委接访员不是力挺郑毅华且负责到底，而是像郑曾经接触的其他机关一样敷衍，他还能取得胜利吗？
我的答案是不容乐观。
西哲有云：“现代的法官是自动售货机，投进去的是诉状和诉讼费，吐出来的是判决和从法典上抄下来的理由。”但令人遗憾的是，惠阳区的法官显然不是自动售货机，因为这台售货机不是经常卡壳出不了货，就是售出的东西货不对版。
用流行的话说就是，司法已经地方化了，法官不敢“得罪”当地政府，尽管他们更不应该得罪法律和信仰法律的公众。但这就是坚硬的现实，这个世界有太多只要饭碗，不要良心的故事。因此，弄清是什么环境逼迫惠阳的法官一而再，再而三地枉顾法律，也许比单纯指责他们更重要。那么，这个环境有可能改变吗？答案是，有可能，但很漫长！郑毅华只被拖了6年，已经算是很“幸运”了；有些人被拖白了胡子，甚至拖进了棺材，但官司依然青春不老，不得不让人感慨：官司更比人命长，不仅没钱莫去打官司，没有好身体也别去碰。
从现实出发计，只有换个环境，即采取所谓的异地审判。但目前来说，异地审判落马的贪官倒是常见，异地审判健在的政府却未曾耳闻。在这起官司中，不受惠阳管辖的惠州中院做出了一些符合法律的裁定，但每次都是把官司发回重审，又给了司法地方化的机会。因此，这条路也很渺茫。
怎么办？郑毅华在遭受同伴的背叛与有关部门的威逼利诱后，总结出经验：在上级行政部门的支持和舆论的监督下，镇政府才会低头。
先说舆论监督，除非你的官司奇特到能引起全国或者全省官民的关注，否则基本别动通过舆论影响不公判决的念头。这样的说法听起来很怪，但更怪的是我们所处的环境，而环境的改变需要时间，你需要耗得起才行。
那么，只有通过上级行政机关的干预，才可能赢得民告官了？可即便如此，问题又来了：你如何找到上级行政机关支持你？
以郑毅华为例，他只是今年才跑省委比较多，以前在当地各种机关寻求支持基本是失败的。然而，找到省级行政机关也未必有效，郑早在打官司前，就向省政府、省国土厅、省农业厅和省人大递交了材料。为何彼时无效，而此时有效，实感天威难测。
这样，问题又绕回来了，假如省委接访员没有力挺郑毅华的话，他还能拿回土地和补偿款吗？
我的答案是，不必过分悲观。毕竟从20年前第一起民告官的失败，至今已演变为三成的胜率。原因在哪里？就是我们所处的环境已经发生了向好的变化。
因此，从个案来讲，民告官中的民众，尽可以像郑毅华所言“用足法律和政策”；但对于普遍的案件来说，却需要政府、社会和公民一起，持之以恒地改变我们的环境。惟其如此，你的胜利才会从自动售货机里按时吐出来，而不是不知何时突然从天上掉下来，或者永远也掉不下来。
来源：南方农村报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