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奶奶

　　六、远方来信

　　文革之后，步入70年代，奶奶继续在织布厂工作，依然担任车间主任，这时爸爸到了汝湖下乡，乡下虽然没有城市繁华，但至少能填包肚子，在百无聊赖之中，爸爸学起吹箫，跳起样板戏。一次机缘巧合，乡里一位女老师怀孕，想到爸爸能说，学校便找到他做代课老师。也许是表现突出，爸爸返城回家，花了一年时间学车，学车出来后到汽运站做司机。76年，他跟我妈妈有了感情，最后当然是结婚了。这样的生活既显得安稳和平静，奶奶暗中欣喜，在她的记忆中，还未曾有这样安稳的生活。但这种平静却被一封远方的来信打破了。信的收件人是奶奶，奶奶还未打开信，光见到信封正面便吓得大惊失色，她既激动，又害怕。因为这封信是远在香港的哥哥寄来的。她赶紧收起信，回到家中，轻轻地从口袋拿出，她捧着这封信，手不停颤抖，眼不停泪流，二十年多了，她终于与哥哥有了联系，她仔细看了看信封的每一个字，确实是哥哥的。她轻轻摸摸这信封，仿佛感觉到思念的哥哥就在面前，她自语说：“哥，你知道我这二十多年是怎么挺来的吗？”

　　爸爸和妈妈下班回来见状，问清情由后，妈妈说：“还愣着干什么呢？信既然收到了，就拆开来看呀。”

　　爸爸赶紧说：“别，你不懂别乱说话，大舅在香港，那是英国的殖民地，资本主义，现在也不知道信中写的是什么内容，万一有些反革命的话，麻烦可就大了，完全可以套上里通外国的罪名，甚至还可能落个潜伏已久的特务身份，这是要枪毙的。”

　　妈妈说：“听起来怪吓人的，不就是一封信嘛，四人帮都已经粉碎了，有这么严重吗？”

　　奶奶叹了口气说：“不拆了，不拆了，这信暂时先收起来吧。我已经被整得够惨的了。”

　　妈妈迟疑了会儿，说：“我有事要说。”

　　奶奶和爸爸看着妈妈，等着奶奶说话。

　　妈妈说：“我问过单位了，今年我们单位没有生小孩的指标。”

　　爸爸惊讶地说：“什么？这……这是什么厂啊，生个小孩都不给，岂有此理！”

　　奶奶说：“你能怪谁，谁让你没申请就先有孩子了？这是违反规定的。”

　　妈妈急着说：“那我肚子里的孩子该怎么办啊，生下来单位要开除的。”

　　爸爸也犯了难，犹豫地说：“妈，你看，这孩子要不要，没指标生小孩，她准被开除。”

　　妈妈说：“要是没工作这生活就没法过了。”

　　奶奶说：“怎么没法过，我和阿桐养不起你吗？再说了，你那五金厂的工作不就是临时工吗？以后我们再想办法帮你更好的工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