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惠州四年了,要说起对惠州的感觉,忽然觉得有些茫然,这个城市有山有水,平静而年轻,有着许多中小城市相似的繁荣与喧闹,也有着安静的情绪。
漂亮悠闲的城市
来过惠州的人应该都会留下不浅的印象,试想一下,东江和西枝江两条江水穿城而过;城中的西湖景区
拥有平湖、丰湖、南湖、菱湖、鳄湖五个水量充沛的大湖,城郊的山上还有曲折绵延的红花湖水库;有名山如道教圣地罗浮山、国家森林公园南昆山;靠海,看海度假的胜地有大亚湾、惠东巽寮,比之广东省内外的其它城市,能有如此自然条件的城市真是凤毛麟角,所以,很多人都会对惠州留下深刻的印象:是个好地方,一个漂亮的城市,一个园林城市。
宋朝诗人杨万里曾有诗云:“三处西湖一色秋,钱塘颖水与罗浮”,惠州西湖历史上曾与杭州西湖、颖州西湖齐名。说到西湖,就不能不提到苏东坡,宋大文学家苏东坡曾贬谪至这三个西湖,晚年在惠州西湖留下不少作品,也留下与爱妾王朝云的许多爱情故事,现在去惠州西湖,还能看到朝云墓。民间也流传着许多苏东坡与王朝云的故事。
惠州是性情温和的城市,只在上世纪80年代末90年代初的时候风风火火了一阵,那时候流行一句话:“八十年代看深圳,九十年代看惠州”,一夜之间,形形色色的人物从全国各地云集惠州,轰轰烈烈地炒地皮,低廉至几块钱一平方的土地,让胆子大的人稀里糊涂地成了暴发户。不知道从哪里冒出了那么多钱,也不知从哪里冒出了那么多人,小城惠州成了许多淘金者的梦幻天堂,一举成名天下闻。是梦就总有醒的时候,由于国家宏观调控等原因,惠州房地产的泡沫破灭,许多人的发财梦被摧毁了,留给惠州、惠阳、大亚湾等地许多盖了半截子的烂尾楼,历经风雨而千疮百孔。一直到近几年才慢慢地改造过来。大概是吸取了这个教训,后来惠州的步伐放慢了许多,与深圳相比是差了一大截了,就是和邻近的东莞经济相比,已经相距颇远了。
惠州的太阳一年四季都是火热的,春夏秋冬的界限比较模糊。记得来惠州第一年的冬天去大亚湾看海,太阳晒起来,穿个衬衣都觉得热,但到了放年假回老家时,老家已经要穿着厚厚的棉袄抵抗雪化的寒冷了。有一次在公共汽车上听到两个东北口音的老太太聊天,一个老太太说,惠州天气好,不像咱在兰州,一到冬天不烧暖气就冷死了,下雪天地太滑,前几年冬天滑得我摔了一跤,痛了几个月。另一老太说:我也是怕北方冷,所以冬天就到惠州过,天气暖和,夏天回北方去,那边凉快。惠州的冬天再冷也用不着生炉子。惠州一年四季都是光线明亮充沛的,下场雨都是酣畅淋漓,雨一下完又是蓝天白云。
也就因为天气热,刚来惠州打工的时候,对太阳的毫不留情的炎热记忆犹新。那是七月左右,酷日如火,借住在朋友家里,自己到处找工作,用了各种办法,比如看报纸,上大亚湾人才热线,去人才市场……中间曾到东莞一家公司应聘过,抵制不住工业区内白花花的水泥建筑、一片树叶都没有的炎热以及十多个人的集体宿舍,又溜回惠州了。惠州虽然热,但她温和多了,有湖水不说,老街区高大的绿树给人以心里清凉的安慰。惠州找工作不那么好找,人才市场场场爆满,但适合自己的或者说自己适合的职位不那么容易找到,收入也不高。一连找了两个月的工作,每天打着伞在惠州走来走去,也阻挡不住太阳把皮肤烫得黑油油的。找工作找得意志都几乎消磨殆尽,人才市场成了难以磨灭的灰色记忆:永远是拥挤的、干渴的、疲累的,空气中交织着汗味和体味,往往进去一个小时不到,已经被前后左右接踵摩肩的人挤得虚脱,想走出去都很艰难。以至于很长时间还有心理恐惧,老是梦见自己孤独地找工作、恐惧地失业。那时候委屈地想:惠州真是个无情的地方,根本不把你当回事,要生存,你自己去混吧。
到惠州来了三年,几乎一年换一个工作,幸好后两次工作是朋友介绍的,免去了再蹈人才市场的苦楚。但人才市场的使命远远不会结束,每逢有亲戚朋友来惠州打工,学历不高的介绍他们去几个比较熟悉的公司做普工,学历高一点的我叫他们自己去人才市场。我想以我的经历告诉他们,在惠州没有谁替你包办一切,我可以帮你,但我不会宠坏你,什么都还得靠自己,是驴子是马,骝骝再说吧。
宠坏了胃的饮食文化
提起“惠州人”这个概念总觉得有些勉强,这个城市一直不大,改革开放的过程中,有闯劲的本地人可能跑到深圳、香港等地去打天下了,剩下的本地人少之又少。当然,这期间也有许多人从全国各地跑到广东来,看到深圳广州竞争激烈,工作难找,房子太贵,又看看惠州山清水秀,工作相对稳定,生活条件不错,再说惠州的信息电子产业又经过多年的精心创业,渐渐突显出优势,土生土长的一批企业如TCL、德赛、麦科特、侨兴、康力、彩星等成为业界响当当的“金字招牌”,居于全国前例,发展前景比较看好,权衡考虑之下,就在惠州呆下来了。再后来看到惠州的房子也不贵,一般在2000元一平方米左右,有点积蓄付了首期就可以搬到新房子去住,索性就定居下来。很多企业里高学历的是外地人、当主管的是外地人、当老板的还是外地人,甚至连流水线上打工的也是外地人,到了后来,惠州的移民数量远远超过了本地人。
相比起许多地方浓烈的地方保护主义色彩,惠州是一个不怎么排外的城市,因为本地人少,也极少和他们打交道。唯有一次我在杂志社里当编辑时,杂志社里一个惠州女孩背后说我们“那些死北佬,把惠州的钱都给赚走了”,心里颇有些愤愤,但回过头来想想,我的个子比她高,学历比她高,工资也比她高,不管她怎么瞧不起“北佬”,她也找不到太多本地人骄傲的理由,所以我也犯不着和她去计较。有朋友戏称“惠州无美女”,指当地女子大都个子不高、皮肤较黑,美女大多是外地人。但惠州女子身上还保留着客家女子的许多特点,勤劳持家,相夫教子,尤其是厨房里的手艺了得。
惠州是一个嗜吃的城市,只要一提起吃,惠州人马上会津津乐道地数出几个喜欢的食肆来:上排八中对面的早餐店鲜美可口杂碎米粉、上板塘那一家子都是胖子的“肥婆小吃店”的海鲜、东平菜市场的一个汕头牛肉店香嫩可口的牛肉粉……这些让惠州人趋之若骛的吃肆,往往没有漂亮的装修,没有广阔的门面,没有空调,甚至服务也不是很好,但就冲着那份口味,常常可以把桌子搬出店面十多米远的一溜。东平的那家汕头牛肉店,据说一年可收入上百万,可别小看了那几个平方米宽的小地方。而桥头有一家“强记”,老板把桌子摆在街边的绿篱前,每每下午5点多钟,各种轿车已经络绎不绝地排成了队。“强记”做的只有几个客家菜,连菜单都没有,却每每惹得食客如云而来。吃饭的时候,桌底下往往有几只肥大的野猫在桌底穿来行去,一点也不怕人。有朋友悄悄地说:“别以为老板白养着这几只猫呢,到了冬天的时候抓起来一刀宰了,加蛇一起炖‘龙虎斗’,不知道多少人爱吃呢?”听得我们一下子毛骨悚然的。
从来没看到谁像惠州人这么嗜吃、会吃,并且无形中教会外地人如何吃得好,如何吃得有营养。许多外地人到了惠州才学会饮汤,但却怎么也学不会惠州女子煲汤的那一手绝活。据说煲汤是惠州女子的必修功课,煲汤有很多讲究,材料,火侯,功效,口感,好的靓汤让人回味无穷。也只有惠州女子才会那么有耐心,能三四个小时地盯着火侯煲出一煲靓汤来,而同样的材料、同样的条件让外地人去煲,是无论如何也煲不出那纯正的“惠州口味”来。惠州人宠坏了自己的胃,也宠坏了外地人的胃。在惠州住了一两年的人,也许说不出什么道道来,但换了一个地方吃东西,不由地就会冒出几句:“这里的炖蛊没有上次去的那家炖蛊味道好”或者“那里的盐焗鸡香嫩多了”。为了嗜吃,许多人不惜驱车钻遍惠州的大街小巷,甚至陈江等镇里偏僻的农村,那些地方路烂难行,如果没人带路你根本无法找到,但惠州人就有这么个本事,把自己的新发现不断地宣传散发出去。我有个朋友每每从深圳赶回惠州来,到晚上十二点多钟还要打电话叫我去河南岸吃煲仔粥,说是太想念那儿的粥了。即便是这么晚的时候,食粥的人沸反盈天,热闹非凡,这副子景象,不由得你不食指大动了。所以在惠州,往往最受欢迎的吃
“老惠州人”津津乐道的名菜有东江盐焗鸡、东江酿豆腐等,爱食煲仔粥,爱喝功夫茶,爱打麻将,爱煲靓汤。许多“新客家人”是到了惠州才养成饮汤的习惯,但对于盐焗鸡、酿豆腐等,许多“新客家人”还是难以适应。我和朋友、同事吃饭,最怕去吃客家菜,整只的盐焗鸡切成块整齐地码在盘子里,旁边放着葱头酱油,白花花的酿豆腐也是一块块码在盘子里,甚至惠州人爱吃的清蒸鱼,也是白花花的像刚用开水烫死了摆上来的,看上去惨淡无味,切开的鸡块里还有红红的血丝,但不知道为何惠州人爱吃,吃得津津有味,还会说“好正”、“有营养”。每逢这个时候,我往往是象征性地动动筷子,然后停箸看人家吃。吃完饭后,马上溜回住处附近吃湖南四川的快餐、宵夜,狠狠地辣一下才能填饱肚子。有一段时间中午有两个半小时休息,懒得一个人回去做饭,就与朋友到大排档去,看见潮汕客家风味的绝对不进去,看见四川湖南风味的就往里面钻,后来把附近所有的排档都吃遍了,统计下来,还是四川的大排档最多,遍地开花,而且居然也爱上了四川菜又麻又辣的风味。
惠州有许多夜市,夜市一般自发形成于一些工业区外,一到晚上灯火辉煌,吸引那些晚上休息的打工仔打工妹逛街,也可以算是一些“临时新客家人”爱逛的去处了。夜市的吃食往往天南海北的风味都有,露天架起的锅灶香气腾腾,热火朝天,价钱也非常便宜。夜市是打工者们快乐的园地。我很喜欢夜市的气氛,热闹,小吃丰富,价钱便宜,但“有点身份”的人会很鄙视夜市的东西质量不好、档次不高等等。惠州的水果挺多,最著名的莫过于苏东坡诗中所写的“日啖荔枝三百颗,不辞长作岭南人”的荔枝了。从惠州市出发到各县区的公路旁,常常可以看见荔枝林郁郁葱葱。去荔枝林摘新鲜的荔枝是一大趣事,新鲜荔枝清香清甜,壳如红缯,膜如紫绡,瓤肉莹白如冰雪。除了荔枝,龙眼、芒果、黄皮等各种应时的水果也是应接不暇,一年四季水果飘香。夜市的水果尤其便宜,经常卖到一元钱或几角钱一斤,真是烂贱的价钱了。
“老惠州人”与“新客家人”基本上是和平共处,互有包容揉合。“老惠州人”守着传统的客家特色,“新客家人”带来天南海北的风俗习惯和各自的文化,老有老的优越感,新有新的生命力,互有融合,互相影响。经济的发展也影响本地人的一些老观念,鄙视“北佬”的毕竟是很少的一部分,所以说惠州是一个包容性强的城市也不负盛名。
没有奇迹,只有足迹
到惠州三年来,一直感觉惠州有些与世无争的感觉。一大早太阳就炽热地晒起来了,公共汽车上常常看到几个熟面孔,但大家的表情都疲累而生硬,谁也不会主动打个招呼。有老人孩子和孕妇上车时,马上会有人让座,都是有教养有礼貌的样子,但哪怕被人谢了也不会有什么表情,好像一副人不犯我的样子。很多公司有厂车接送职员上下班,很多面孔都是汗津津的一脸睡相,好像特别缺少睡眠似的。同一个公司的同事,下班后见了可能会面无表情。
可能正因为如此,惠州总有点令人惭愧的感觉。惠州的发展机会没有深圳多,整体的工资水平也没有深圳高,房子没有深圳贵,成功的神话也没有深圳来得激动人心,惠州像个淡妆懒睡的小女人,长得细眉细眼,说话细声细气,不霸道,但也没什么冲劲。很多企业家都是几年十几年沉沉稳稳地做实业,极少一夜暴富的神话。所以惠州也比较低调,懒懒地笑,懒得和你理论,懒得去争锋芒。
很多人都认为惠州是一个适合生活的城市,惠州的地理环境确实比寸土寸金的深圳等地更能让人心平气和。她得天独厚之处在于城市抱湖而居,小山又抱着城市,有山有水,天蓝水碧。一个城市有了水,就有了灵性,何况惠州是抱着西湖、南湖、菱湖等好几片互相沟连又各具风情的湖面。因为湖水宽广,照映这个城市的水灵韵致,在炎热潮湿的广东地区而言,得此湖水益处的城市还真不多。
听闻深圳、广州都有把惠州拉入自己旗下之意,惠州还有很大的发展空间,包括土地等各种资源,但也有人忧虑,如此一来,惠州自己的城市特色就泯然消失于这些大城市的光环之下了。惠州以前包括有东莞、河源甚至汕尾一部分的广大地域,后来基本上都分割出去了,面积也大大减少。随着周边地区工业的发展,很多企业家把工厂和资源转移到了惠州的惠东、博罗、惠阳等地。惠州的发展前景还是被很多人看好。近几年惠州的城市规划也比以前大有改观,江北一带绿化面积大,布局整齐大气,成为一道新的风景带。
有一天晚上,心情不宁,但打开手机却找不到一个人发发牢骚,周围也没有一个人理你,油然而生出些孤独感,拿着一瓶白酒跑到红花湖水库的瀑布旁喝酒,汽车的灯光从身后不断地掠过,看着山在眉际,瀑布在脚下,山沉默无语,水声不绝如语,忽然想起这山水应该都是有灵性的,只是他们用沉默包容你纵容你的放纵。再看山下绿树掩映的城市窗口亮起了的温柔的灯光,心里涌起一股热潮:
惠州挺好的,我喜欢惠州。
你愿意把她当成你的,她就是你的。
你不愿意把当她成你的,她也不会哭闹撒泼,缠你闹你,惹得你心烦意乱,她会揉揉眼睛打个哈欠静静地去睡觉。
你后悔了,你痛苦了,你回到她的怀抱,她不责怪你,不拒绝你,一副没心没肺无所谓的样子。
关于惠州的评价:
城市概况:
惠州市位于广东省东南部珠江三角洲东北端南临南海大亚湾,与深圳香港毗邻。现辖惠城区、惠阳区、惠东县、博罗县、龙门县,设有大亚湾经济技术开发区和仲恺高新技术产业开区两个国家级开发区。全市总面积1.12万平方公里,全市总人口321万。惠州已成为世界最大的镭射光头生产基地、亚洲最大的电话机生产基地,中国最大的电视机、电脑、手机、电池、音响、照相机、高级电工产品和线路板生产基地之一。
城市印象色:淡绿色,半城山水半城湖,还有蓝天碧海,性情温和,适合生活居住,环境优美宜人。收入不会太高,但不会给你太高的压力。她对你宽容,但也许会对你有点漠然,发展方向全凭你自己掌控。
城市形象:鹅。惠州有“鹅城”之称,以前像只漫不经心、摇着肥肥屁股的家鹅,不紧不慢地在西湖逛来逛去,周围的鸟儿都长硬了翅膀飞了起来,惠州意识到自己有点落后了,也开始紧张起来,节食减肥,脱去睡衣穿戎装,呼地就变成天鹅飞了起来。是的,她现在已经完成瘦身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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