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月二十,惠州过“补天穿节”。补天穿节是我国汉族地区一个古老的传统节日。是日,人们习惯煎薄饼放置露天祭拜上苍,又将薄饼扔到屋顶,谓之“补天”。今天这个节日在许多地方都销声匿迹,但惠州、尤其是惠州本地话区域,至今仍保留着这一节俗。
补天穿,最早的来源大概是中国古老的原始神话《女娲补天》:相传共工和人争做皇帝,怒触不周山,撞断天柱,把天撞开一个大洞,女娲烧五色石补天,用芦灰填塞洪水,使人类得到安宁。人们这种“补天”的意识,是原始人类对自然现象的一种恐惧感和寄望心理的反映:狂风暴雨,河流泛滥,对此,人类是十分恐惧的,怕天会因此塌下来。“补天穿节”的形成,大概就来源于人们这种潜在的“补天”意识。
补天穿节始于何时不可考,但晋代就有记录:王嘉的《拾遗记》说:“江东俗号正月二十日为天穿节,以红缕系煎饼置屋上,谓之补天穿”。唐宋时补天穿节己经多有流行,苏东坡诗中就有“一枝煎饼补天穿“之句。清代《广东通志》亦有记载:“正月十九烙糯粉为圆块,加线穿其上,谓之补天穿。”惠州民间补天穿之习历代盛行,尤其在东江沿岸两岸的古老城市中如惠州、罗阳,甚至河源等地流行,但这种节俗在建国后也渐少,近年又渐渐恢复。
惠州古城民间的“补天穿节”,颇具惠州地方的古郡风情。是日,人们在大门两旁挂起蒜菜,然口打(做)树铺粄,祭拜苍天后,家人聚而食之,尔后早早关门睡觉。
“树铺粄”的“树”,古义为床,张友仁《博罗县志-方言》释义说:“树即床也,即床上铺设之卧具也,简言之,故曰树铺”。所以,惠州话的“树铺粄”,其实就是指象铺床一样铺平的粄。树铺粄是由糯饼发展而来的一种食品:先将糯米粉调匀,煎成薄饼,惠州话谓“煎粄头”。然后,放入白糖、芝麻、花生或肉丝、虾米、萝卜丝、葱、蒜等甜、咸原料作馅,卷起,就象卷起的床铺,故惠州话又称之为“树铺卷”。
挂门蒜之习,其实和广东不少地方、尤其是广府地区相仿,雍正《广东通志》(郝志)云:“正月十九日挂蒜于门以避恶,广州谓为天穿日”。惠州的挂门蒜,则和惠州的一些民间传说有关。惠州有一首民间歌谣唱道:“正月二十挂门蒜,早食早闩门,无好比(别给)盲婆返来(进门来)摸室臀(屁股)。”
盲婆何人?是鬼。据说以前惠州街上有一个瞎眼老太婆,姓黄,生前沿街乞讨,死后变成喜欢入人屋的恶鬼。正月二十这天,家家户户忙于打竖铺粄祭天,这恶鬼便入人家屋内捣乱,喜欢摸人屁股,令人惊诧不已。盲婆生前谁都不怕,独怕自己那位满面白胡子的丈夫,只要这个白胡子面孔在盲婆面前一出现,盲婆就惊恐万分。于是,人们便将一大把蒜菜吊在大门两侧,远看就如一大把胡子,盲婆的鬼魂一见,果真就不敢入屋了。
惠州民间早有“恶鬼怕胡须”的传说,这和客家地区的传说有相似之处,惠州民间正月二十挂门蒜,是为了驱鬼避邪应该是无可置疑的了。
对正月二十挂门蒜,惠州民间还有另一种说法。说是以前有一大户人家,无子,只有一个独生女,年纪很大了却还没能嫁出去,最后,这家人只好给女儿选了一个年纪很大的白胡子女婿入赘。大户人家第一次办喜事,而且又是独生女招郎入赘,自然要热闹一番。白胡子女婿因自己是入赘,年纪又大,出于自嘲,正月二十入赘这天,他抓了一大把蒜菜挂在大门上,继而又写了一副对子贴于两旁,联曰:“正月二十挂门蒜,胡子啦喳进爷门。”这种做法本是自嘲,但是人们不管三七二十一,也仿效在门上挂起门蒜。这样的说法,当然就和“驱鬼避邪”的意思相距甚远了。
惠州民间补天穿之习,除了,“祭天”、“避邪”等内容之外,还演化出许多新的内容。一些老年人在正月二十祭拜之时,往往念道:“补天穿,补地裂,补是非,补口舌。”另外象“补天穿、补锅漏”等话,已成了一些惠州人的常用熟语。由此可见,惠州民间过补天穿节,已远不是原始的补天祭天活动,而是一种内涵更广的求神祭拜活动。
据记载,我国汉族地区过补天穿节的习俗相近,但时间上颇有差异。在传统的二十四节气之中,“雨水”多在农历正月十九到二十几的时间内,因传统的补天穿节和这个“雨水”相关,故全国各地汉族地区的补天穿均在这段时间内。不过,具体时间各地不一:广东多在正月十九,江浙一带多在正月二十三、四,而陕西一带是在正月二十。惠州也是正月二十,既和晋代王嘉在《拾遗记》里的记录相同,又与千里之外的陕西等地相同,这之间的一种巧合实际是在表述了一种渊源上的关系,惠州在这个时间过天穿节主要是惠州的本地话区域,实际在印证了惠州话居民的“老客家”身份。至于更深一层次的关系,这那就有待史学家们的进一步考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