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奶奶

　　三、大起大落

　　20岁，经介绍奶奶嫁给了我爷爷，爷爷当时在国民政府下属的一个单位工作，收入不高。我问奶奶喜欢爷爷什么，奶奶说她喜欢爷爷会画画，爷爷经常给一些小店画招牌广告，卖水果的画水果，卖鸭子的画鸭子，很像很好看。结婚第二年生下一女，第三年再生下一女，但老二很不幸，2岁夭折。奶奶很伤心，责怪自己没有照顾好女儿，爷爷不停安慰奶奶，他说：“阿娣，别太难过，我们还有女儿阿秀啊，我们还年轻，以后再跟生多几个，只要你开心就好了。”

　　奶奶说：“算了吧，我们这么穷生多了日子只会更难过，我们要攻我们的孩子读小学，中学，学很多学问。”

　　爷爷叹了口气说：“现在时局不稳，日本仔刚投降，自家人又开始打起来，这战争也不知道什么时候才会停，我们现在是穷得叮当响啊，要是有钱买点好药，女儿也许就不会死的。”

　　奶奶听了又哽咽哭起来。

　　1949年新中国成立不久，我爸出生了，家里添丁，当然高兴，可是新中国的成立对他们的生活并没有多大改变，爷爷反而失业了，生活更加困窘。次年，爷爷和他的哥哥，还有我奶奶的哥哥和姐姐，四人结伴，为求生计去香港碰运气。他们没有文化，去到香港只能干苦力活，爷爷身体不好，干了一年就受不了病倒了，于是他的哥哥将他从香港带回惠州，我奶奶的哥哥和姐姐仍留在香港。爷爷的病一直没有好转，苦苦熬了一年竟然去逝了，这简直就是一个晴天霹雳，当时我奶奶才29岁，这么年轻就守寡了。爷爷没有给奶奶留下什么，连张照片也没有，就只有两个孩子，那时我爸才3岁。1954年，国家禁止与香港民间往来，通往香港的关卡关闭，从此奶奶她的哥哥、姐姐失去了联系。

　　家里的经济支柱失去了，生活极为困苦，当时人人都难保生计，亲戚朋友也帮不了多少忙，有的见到奶奶能避则避，不敢答理。因为经济萧条，当时没有什么工作可找，于是她找了一份没多少人愿干的泥水工，天天挑着扁担挑泥石，每天只拿到几条番薯和一点工钱，两个小孩吃饱后，剩下的自己还吃不饱，吃不饱哪有力气干活？她已累得不成样，只好改行。经介绍，她从竹厂里领来竹子，在家里削竹签，每天从早削到晚，至少干十几个小时，一双手都磨破了，也只是仅仅能维持生计。一天她走到竹厂领竹子，竹厂贴出通知，一个月后要搬迁，搬迁的地方很远，走路根本没法去，奶奶又要为生活发愁。她的好朋友见她愁眉苦脸，为她出了点主意，建议她做鸡蛋筒。她说：“这我从不来没做，我不知道能不能做好。”

　　她朋友说：“你手巧，既然能削竹签，也能做鸡蛋筒的，做好后拿去学校门口卖，准赚钱，我亲戚刚好有一套制作工具，借给你吧。”

　　鸡蛋筒对制作工具无非就是一个夹子，奶奶决心一搏，从亲戚家借了点钱，买了面粉和鸡蛋，做起鸡蛋筒。做鸡蛋筒看似简单，其实做得好谈何容易，她用夹子卷了两天都没卷成功一个，即使卷了个像样的，烹饪后却变了形。她急了，心想：“钱借了，鸡蛋筒做不成怎么办？这钱我怎还，以后的生活该怎么过啊？”她透过阴暗的煤油灯看了看两个躺在床上熟睡的孩子，想起早逝的丈夫，暗暗流下了眼泪。她双手双拾，对天祈福，默念：“各位神明菩萨，慈悲为怀的观音阿母，死鬼阿坤，求你们保佑我成功做出鸡蛋筒，卖个好价钱，我不吃我的孩子也要吃啊，让我和我的孩子好好的活下去吧，请保佑我，保佑我……”神明菩萨还真“显灵”了，刚对天拜完不久，她便做出一个完好的鸡蛋筒！掌握窍门后越做越顺，越做越快，眨眼间就做了几十根，烹饪的问题也很得到解决。第二天一大早，她兴致勃勃地挑起扁担到学校附近卖鸡蛋筒，让她万般失望的是，经过的学生只看了看，问了问，嘴里馋，却都没买，一个早上没卖出一根。中午学校下课了，就在她焦急和愤懑之时，一群学生扯着家长跑了过来，掏出钱大声对她说：“阿姨，给我两根鸡蛋。”这一次她高兴了，她已多年没有露出这样喜悦的笑容，第一天的生意就卖了不少鸡蛋筒。